人类死亡,失去生命的瞬间,会失去二十一克。
拥有质量的灵魂,被外界拉扯着不情愿脱出身体,它哭号着,反复念着不愿死去,最终留在世间的,也只有灰尘落地般的微小声音,那是极其微妙的,容易被人忽视不见的,但倘若落入耳畔便多少年间难以释怀的空气波动。
是人类死亡的声音。
童年时期听过一次,当时的我,因崇拜的母亲在争权夺利上败给比她年长的舅父而心怀怨恨,便计划犯下罪行嫁祸给舅父的长子,我的表兄。
原本没想到会来真的。
最开始没想过要背上二十一克重量的。
所以看见那刀子**那青年侍从颅骨中时连心脏都停了下来。
噗呲一声,粘稠混沌的闷响,那是人类头盖骨上被开出洞穴的声音。
头一次看到大量鲜血与脑浆,我惊愕着,惊悚着,战栗着,差点无法扮演自己的角色,耳边听着被害者扭曲的诅咒声,生命流逝的滴答声,在这时偶然听见了,不小心钻进耳朵了,不由得刻骨铭心了,类似将纸片抬起划过空气这样渺小的声音、仿佛抖动床单灰尘浮起这样虚幻的声音,再看时,那人已经停止哭闹,不由得放弃生命,到死者的世界去了。
醒来时感觉很差,或许是穿不惯的内衣在约束身体,或许是车子行进过程中几经颠簸,又或许是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令我惧怕的一张脸。我不由得火从心生,使劲把高阳洗实推回去,无视她准备的蜂蜜饮料,自己取用了冰镇水,一整瓶饮下去,冻得牙床在打战,不过干渴的身体也确实慢慢恢复过来。
「哇,真是豪爽的喝法,不过说实在的很少见啊,高阳少爷竟会在大白天打瞌睡。」
「近几天咱家甜心一直在为灾厄家财产的事儿奔波呢,会累也没办法。总是穿这种衣服也积攒了不少精神压力吧,不如今晚就由不才本人黄坂妖手把手的为sweety全部释放出来……」
「性骚扰的台词已经够多了。」
接着,坐在驾驶席上的黄坂妖跟白家小哥做着最近在这两人间变得频繁的斗嘴。
车子在夕阳下奔驰着,我刻意回避了高阳洗实不安的视线,侧头去看窗外,盘海市特有的血红色晚霞被大块阴云遮盖,血色与灰色交替出现的天空之下掠过成群结队的椋鸟,而那大量分布在电线杆之间的乌鸦沙哑又丑陋的发出低鸣。
实在是,一幅引人不快的景象。
不去注意还好,看尽眼中简直令人想要垂头叹气。
暑假的尾巴里,我刚认识的宠……不对,是羊舌家的孙女立刻就发出了邀请,提出共进晚餐的要求。请柬颇为正式,看样子羊舌家的主要亲属以及高层干部都会到场。无论那只小狗动机为何,她总算为我提供了方便,像这样以萨娜·若霍拉的身份在公开场合路面的机会自然越多越好,理所应当没有拒绝的必要。
决定出席后马上选择己军出战人员,除去不得不带上的战斗人员黄坂妖、知晓盘海市高层情报的安保世家白物寄以外,这回还带上了女仆高阳洗实一同出场。虽说这种正经场合我更想依赖姨母,但她摆出一副嫌麻烦的脸逼得这边没法开口,至于萨娜扮演的高阳离解,因为那孩子笨得要死根本靠不住所以从最开始就没在考虑范围内。
这次晚餐的原因,要说心里有数也是心里有数。因为昨天觉得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就把洗实姐目前的工作知会给了羊舌雀反,所以现在这犬系丫头就忍耐不住想要见人了吧,虽说如此但她毕竟身为羊舌家大小姐不能没个借口就往我家跑,于是便假借晚餐会要我把洗实姐带过来与她重逢。这点小心眼不可能看不透,也无需特意回避来造出隔阂,所以就把高阳洗实一块儿带来了。
现在,女仆一副泱泱不快的模样。
知道了羊舌雀反在寻找自己的事后,高阳洗实只沉默了两秒,便皱着眉说好烦。
无法坦率面对善意,是灵魂脆弱的表现。
昨晚光是看着她,我就觉得焦躁难安,心情变得很差,赶忙跑到地下室去捉弄萨娜来泄愤。说起来那耿直丫头倒也有意思,拿手刀劈她脑门也不知躲闪,眼泪汪汪的站在原地挨打,撅起的嘴巴好像在质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的事。
哼,当然没有原因,毕竟本就是没意义的事,再向没有意义的人追求意义自然得不到答案。
一行人抵达羊舌本家豪宅时还不到五点一刻,没有迟到倒是早来了不少,我们刚刚下车,接受佣人们的带路,羊舌家的丫头就屁颠屁颠跑了出来,像条狗似的扑进高阳洗实的怀里,突然开始呜呜大哭。
「洗、洗实姐姐……呜哇——呜呜呜——呜哇,啜泣啜泣,呜呜——洗实姐姐呜呜呜——」
女仆担心的看过来,像是怕不得体的举止会给我丢了脸面,说来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钻进仆人怀中又哭又闹又抹鼻涕,任谁看了都觉得不太对劲。不过也罢,毕竟是多年前的朋友,虽然早已被单方面断开关系,但其中细微的不妥之处也不是我能插手的,就交由当事人自己拿捏罢。
这犬丫头哭了一阵儿,终于安静下来,搞明白了自己的立场,于是红着脸对我致歉:「呜……对不起萨娜姐姐,因为萨娜姐姐遵守约定让我见到洗实姐姐了所以好激动……呜,那个,虽然大家还没来齐,请先进来休息吧。」
「大家,是么?」
「呜、嗯!除了羊舌家的亲戚,还把请柬发给了学校里的朋友,那个,大家早就知道萨娜姐姐要转学来,所以一直很激动哦,昨天晚上聊天时不小心把认识姐姐的事炫耀出去了,诶,啊,那个,大家都吵着要来所以没办法……不、不过她们都是人很好的孩子,那个,萨娜姐姐在开学之前要是能跟大家打成一片就好了,什么……」
咕……这家伙。
羊舌家的老头子们也就算了,跟他们早晚会有生意上的来往所以不得不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因此我才把今天的晚宴看成个机遇,但要跟同年代的女性接触,身份暴露的机会也就随之变多,这种事原本是能避则避,本来在学校也想扮演起个孤高难以接触的角色,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给我来这么一出,把笨蛋行径变成了无法回避的伏兵。
就这么转头回家也不像话,我只好叹着气接受,伸手去摸羊舌雀反的头发,摸了两下这丫头「哎嘿嘿」的不知所谓笑起来,看着就火大,于是我把顺扶的手掌变成铁爪狠狠抓下去,她便呜呜的闭起眼睛开始忍耐,还是这么好玩。
以司机身份前来的黄坂妖自然不能跟进来,她难得摆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在耳边反复叮嘱:「不许去电波传达不到的地方,身份暴露的话尽快叫我。」
「没有问题,你才别给我掉以轻心。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难保这不是鸿门宴,不过,真要出了事也还有两个盾牌,我一时半会死不了,你就随时准备好武装,还有事发时把整个屋子里的人全斩了的觉悟。」
如此说着,就这么传达着,结果黄坂妖用鼻子笑了。
好像被随从看轻了,不过在这一个月的接触中我也摸实了她的个性。这个矮子此刻一定在以自己的方式向我传达「斩人的事就无需担心吧。」
深刻思考的话便觉得毛骨悚然,事实上却令人安心。
心中想着幸亏这矮子成了自己人,我随手把提包交给过来带路的女仆,无意间扫了一眼,是个头戴火焰形状发卡的长发少女,她的双眼弧度美妙,用于点缀的泪痣让人觉得温柔暖心。
心中想着不知在哪见过这孩子,突然惊觉这是昨天那樱花树下的身影,心跳全力加速,感官完全警备,我的右手握紧藏刀手杖,用自然的动作后撤一步远离这名少女仆从,她眯起眼睛来,推敲似的瞧了我几秒,呼的笑了。
是稍稍有些男子气,却让人觉得温柔的笑容。
因为是见过一次的人么?
或者说,在她身上我读到了不详的气氛么?
不知为何没办法在这个女仆面前保持冷静,尽管她还什么也没做过,什么也没破坏过,什么也没掠夺过,而作为怀疑者的我,既没派出侦探调查,也没使用过权力勘测,就如此把一个少女当作危险对象对待,仔细想来也有点意气用事,不够冷静。
直觉也就是直觉,不能太当回事也不能放置不理。
警戒着这女孩儿,不知不觉开始抚摸银质刀具,就连羊舌家族的问候也被我敷衍了事,就这么跟着权力阶级有说有笑的走向餐厅时,火焰发夹的女孩儿突然说话了。
细微的声音,微小的振动,犹如对着耳垂低吟般,仿佛轻柔抚摸鼓膜似的,她用只有我才能听见的呢喃仔细发言:「我的名字是星稚炎,真名哦。」
吃了一惊。
但也只是步伐微微一顿的程度,我还没幼稚到会在这种场合出糗。
我在观测她,提防她的同时,自称星稚炎的少女同样也在凝视着我——光是知道了此等事实,便让我动摇起来。
参观老宅的队伍行进到走廊深处,羊舌家的大人物们与家主羊舌萝萝会和,整个对话圈子的重心转到了校长那一边,对我的奉承频率开始降低,于是我便赔笑着慢慢降低发言次数与重量,减缓步伐,走到队伍最末端,而自称星稚炎的女仆会意跟了过来。我与她并肩而行,一边加速思考着——此刻该如何选择,自保或是试探?
答案毋庸置疑。
「另外三个人去哪了?」
「你的戒心很强嘛,不用担心,这是我一个人的工作。」
「工作,是指做女仆么?」
「才不是。」
「哦?很老实嘛。」
「要是打算隐瞒身份的话,就不会跟你这样的大小姐搭话了。」
「原来如此,是传话工作么?」
「是建言哦。」
如此说着的,是冰凉的嗓音。
我微微偏头用余光看她,只见暗红色的夕阳在她身上覆盖了一层赤色薄膜,这女仆像猫似的眯着眼睛直视前方,目光的尽头指向了那一集团中的某一人物,我追着她那视线看去,但无法找出特定的一人。
「你的事情我们调查过了,对我们来说是可以交流的重要对象,所以希望至少能保住你的命,萨娜·若霍拉,所以我才来这儿警告你:这次的敌人是教唆犯。不像杀人犯那样危险,也不像诱拐犯那样有规律可循。教唆犯是隐藏自己罪行的专家,这样的恶人随时随地都在准备犯罪,让一般人进入杀人鬼的世界,让无辜者踏上怪物的领域,即使凶手被逮捕他也逍遥法外,是制造恐惧心的惯犯,非常非常危险的犯罪专家。」
她坚定又认真的告诫着,把所有情报归纳成最简单的文字,不停诉说事态的危险。
「专家的身份无法确定,他参与的罪行警方也无法全部掌握,现在能做的只有让你们加强警备心,萨娜·若拉霍,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来找我们寻求保护,我们会把保障你的人身安全当做第一任务优先级。」
顺着指尖塞进我手里的字条,想来上面是记录着她的联系方式。
一边在脑中整理着情报,一边把纸条塞进口袋,我停在餐厅门前:「让我问个问题,你们是私人系统么?」
星稚炎一瞬间露出惊愕的表情,随着秒针的跳动微笑重新占据脸颊:「没有错。」
如此说着她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而我保持着自然优雅的步伐走进餐厅,对着帮我把最里面一把椅子拉出来的校长羊舌萝萝点头致意。
——私人系统,是时候该整理下这个问题了。
陈旧之王登顶与盘海市时期,若是说王与麾下三大家族是表面上的统治者,那么由王所构造,暗地里世界的控制者,便是私人系统。简单来说,它是代替旧王手足,管理座城市的阴暗面的存在。影之队伍、暗之组织、不可视之构成。
原本,是与一王三家互为表里的存在,在经过某一时间点——陈旧之王消踪匿迹——这之后,私人系统的势力一瞬间扩张开来,原本便错综复杂的它的手足,渗透了这座罪恶都市的里里外外,连古老的三大家族也不例外。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这暗影之躯啃食着,吞并着,慢慢破坏着,最终抵达破损的地步。
大概,在花上两三年的光景,这座城市便会被私人系统彻底吞噬吧。
假设萨娜·若霍拉——陈旧之王的二女儿,没有以这种强硬方式现世的话。
唔呋呋,这还真是搞不懂了。这些天来明防暗躲,戒备的就是私人系统的突然袭击,毕竟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拥有统合一王三家身份的萨娜……明面上的我是欲除之而后快的存在,因此才雇佣了黄坂妖随侍在侧,结果他们却担心起我的安全问题,甚至派人跑来建言?私人系统又是在什么时候变成福利组织了?难不成还为灾区募捐过?
总而言之,那帮人想跟我搞好关系是没道理的,愚笨的,没有动机的,无法信任的。站在我如今这个微妙立场上,要对星稚炎说的一切全盘接受根本是天方夜谭,却也不能完全忽视。
教唆犯的事暂且记下,回去之后再与姨母进行讨论。
在心中决定了此种对策后,正值羊舌家的孙女一副开心样子像小狗似的围着我转来转去,看样子是我们未来的同班同学依次到场,她催促着我起身招呼。
面前站了一排,忐忑不安交谈着的少女们,原本还以为是女仆组合,仔细观察她们穿的原来十分体面,再加上羊舌雀反对这帮家伙们的亲近态度,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个儿都是好人家的大小姐,不过光是这么看着就发现,这帮孩子既没有特殊的才能也感觉不到能够担以重任的气场,那么对我来说所谓同班同学们也全都是过场人物,是背景里的角色,是可以准备退场的群众演员。
对坐在餐桌尽头的白家小哥打了个眼色,他便会意了,两人打开通讯器,他悄悄的为我输入面前每一位少女的情报,大多是无聊之谈——某某药厂的女儿,某某食品加工厂的大小姐,什么船厂投资人的千金,听着就教人想叹气,可偏偏这帮女孩子却自顾自兴奋着,不停夸赞我的美貌与发色,不知何时开始叽叽喳喳的拉关系,要求我记住她们家族的名字,开始厚脸皮的预定起我开学前最后的空闲时间,这样吵闹无聊的谈话会直到厨师前来宣布晚宴开始这才告一段落,我们纷纷入座。
转头看去,坐在我右手边的羊舌萝萝,愤恨似的皱着鼻子,脸色相当难看。
原来如此,这帮孩子就是他所谓只是存在于此就有价值的人,而非自己能够创造价值的人,因此他不得不消费羊舌之家宝贵的教育资源在无用之人身上,这才如此不快。
唉,也不是无法理解。
不得不屈服于世俗的,也不光是天才创造之家。
无论是我们武器打造之家,亦或是战士培养之家,都有同样的烦恼。
而这亦是困境,或者说问题的根源。
虽然在此之前还有不少想说的,不过请容我先行感叹:羊舌家准备的饭菜,确实相当美味。
为了能扮演好互相的角色,我跟萨娜花了一个礼拜时间来记忆对方的过去。特别是在法国跟芬兰时期的经历,这期间,饮食文化成了最重要的一环,所幸我善于烹饪,而萨娜则是与母亲相依为命因此不得不学习厨房技术,结果我们两个都把法芬两国的特色佳肴烹调的地道淳朴,拜此所赐也算是对芬兰菜有了基础认识。
就算经验尚浅,此刻我也理解了,面前这顿佳肴中确实有芬兰厨师参与制作,如此明确的用心良苦值得大肆称赞一番,于是要求羊舌家的老板唤来那位厨师,我模仿了当地口音说尽赞叹之词,芬兰人看上去十分受用,也没听出我所使用芬兰语中稚嫩之处,害羞的低下头吻了我的手背,兴高采烈的离去,看样子是能领奖金了。
不管这位厨师心情究竟如何,我这边则因过了一大难关而放下心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毕竟当这我们这些外人的面,羊舌们无法谈论自家话题,到最后开始三三两两的说起开学前准备之事。羊舌家毕竟肩负了教育之责,在座这些中年男女中看样子也有几位新特高教员,学生与教师们交流假期经过的景象实在杂乱无章,但我却莫名有种怀恋感。
对我来说,不存在的暑假自然没什么奇谈可言,便只能担当起倾听者的角色。
羊舌家老板似乎怕我无聊,就三番两次找话题来说。实际我确实无聊得很,但跟这种偏执狂聊教育也实在没什么兴趣,就三心二意的打着哈哈。至于我所提起的,我左手边——也就是羊舌萝萝正对面空着的座位,问起本该坐在此处的人,羊舌萝萝却避而不谈。
实在是无趣无聊无意义的晚餐会,若是早知如此,就算让萨娜扮演的高阳离解在此出场也不会出问题吧——我如此想着。
便在此时,早已忍耐多时的大雨终于降下,沉重的雨滴按节奏敲砸着玻璃发出噼里扑通的响声,餐厅中的交谈一瞬间戛然而止,在场的人要么看着湿哒哒的天空,要么倾听着突兀的雨声,沉浸在自此开始的潮湿夜晚里。
接下来的一刻——
彭的弹开的餐厅大门,从那阴影里走出的是个修长挺拔的男人,目测便有一米九的个头,但过高的个子却没带给他呆愚蠢笨的感觉,男人以老鹰似的眼睛一瞬间捕捉到了我,唰的扭曲起了嘴角,超长的腿迈着与之相衬的步子,两腿交替五六次便来到我跟前。
羊舌萝萝啪的拍案而起,在这位拥有权势的家主发言以前,高挺英俊的男人便竖起食指在下巴前面摆了摆,一面用嘴巴发出咋舌声,摆明了十足的看不起人。
本以为羊舌萝萝会就此发作。
没想到这家伙就这么坐了下去,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脸色是愤怒地,姿态是气愤的,表现却是瑟缩的。
没有与之敌对,没能与之敌对,不敢与之敌对。
在萨娜·若霍拉的面前展现了这点,对他而言一定是奇耻大辱吧。
因为仅仅三十秒,我对他的印象就被全部推翻。
收起全部的信任和优良印象,我把目光转向那个男人,他有运动员般矫健的体魄,谋略家般敏锐的笑容,却给我与毒蜘蛛对视的可怖印象。
「羊舌竹薪,不过别把我跟在座诸位羊舌相提并论,若霍拉小姐。」
如此说着,他低下头来,吻了我的手背。
以高傲,并带有十足侵略感的声音。
啊,说起来,不,那个,我只是突然想起。
这男人跟刚才的芬兰厨师吻的是同一个位置,正所谓间接接吻……
吧?
唔呋呋,恭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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